离离 中
4.
“文州~”
他把头埋在枕头里,摆摆手。
那头大概感觉到了他不想动的强烈愿望,他听见那人小心翼翼地说,“那文州我去帮你买点吃的啦。”
门咔哒一声。
5.
喻文州拉开窗,把一小碟饼干碎屑放在窗台上,麻雀毫不怕生地围过来,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胆子大点的还敢用头蹭蹭他的手。
那个饼干味道的人类又来了又来了。
听说他是饼干做的,每天都在掉碎屑,是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啦,他要是是饼干做的,白衣服的人怎么会把水扎进他的身体里呢?
是啊是啊,我上次还看见白衣服的人把好长一根针扎了进去,然后大饼干就好几天没来喂我们吃的。
不要叫大饼干啦,都说了不是饼干做的。
我听说大饼干活了好久好久了。
好久好久是多久?
我爷爷的爷爷说,他那个时候大饼干就在喂他们吃的啦,我算算,快...快十年啦。
十年啦,好久好久。
好久好久,大饼干还会活那么久吗?
不会吧,大饼干已经活了好久好久啦,他不会再活一个好久好久啦。
唉。
好久好久啦。
喻文州当然听不见麻雀之间关于好久好久的讨论,他只知道黄少天应该已经去了好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喻文州踮起脚向窗外看去,有几只麻雀被他的小动作惊飞,一瞬间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心里突然一空。
呯!
当他视野恢复的时候他看见那个扬言要给他买吃的的那个人躺在地上,罪魁祸首毫无疑问是一旁摔得粉碎的花盆。
血...
...全是血...
...到处...都是...
喻文州常常感到胸口发疼,喘不过气来,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向这次这样强烈,他无意识地挥了一下手,小盘子被他打翻在地,麻雀扑棱棱全飞了起来,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去按铃了,铃离他只有半米,护士站离他只有五米,手术室就在这层楼...他死死的抓住衣服...不过黄少天呢,黄少天离他还有多远。
黄少天怎么还没有帮我按铃...他神志不清地想。
他最后扒着窗台慢慢跪在地上,视野从边缘处逐渐变暗,像被火焰渐渐吞噬的照片。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往外头看了一眼,掉下花盆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大饼干...大饼干的嘴唇又变青了!
大饼干倒在地上了!
大饼干!大饼干!
...
6.
喻文州猛地睁开眼。
他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文州~文州文州~”
也许是他许久不应,那个声音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那文州我帮你出去买点吃的啦。”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起的太急身体一晃,黄少天大惊小怪扑过来扶他“怎么了怎么了,起那么急你终于想不开了吗?不是,呸呸呸...”
“我...”他惶然地看了一眼钟,又看了黄少天一眼,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我陪你去。”
黄少天被他的哭腔吓到了,结结巴巴回答,“好,好的呀,你做噩梦啦?”
喻文州急匆匆下床,把脚塞进鞋子里,顿了,闷闷地回答,“嗯,”然后他大概也觉得这样敷衍不太好,又加了一句,“很逼真。”
黄少天就不再问了,沉默地跟着他出了门,然而很显然保持这一路的沉默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困难,在提着水果走回去的路上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梦到什么了啊?”
喻文州一路上都抓着他的手,掌心全是细密的汗,闻言突然用力一拉,黄少天被他拽了一个踉跄,鼻子狠狠撞在他肩上,水果噼里啪啦砸了一地,一起砸在地上的还有一个花盆,溅起来的碎片划到喻文州手背。黄少天摸着鼻子,还没来得及后怕,喻文州抬头看看楼层,忽的拔腿向楼上跑去。
“文州...文州...”黄少天在后面追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没能挤上同一班电梯,到底是谁心脏不好啊,他暗中吐槽,扒着电梯门缓过气,终于有时间扑过去一把抱住喻文州“你吓死我了呜呜哇哇...”
说完这句话他已经做好被推开的的准备,哪想喻文州轻声细语安慰他“没事啦,我也很害怕。”
电梯晃悠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长长的哀鸣,彻底不动了。
黄少天还有心思开玩笑,“文州文州电梯都被你吓到了。”
喻文州按了紧急求救的按钮,此时并不是很慌,牵着他的手晃悠了两下,颇为遗憾地说“刚刚要是不那么急,现在就可以在这里剥桔子了...”
黄少天愈发对他刮目相看,他觉得喻文州真非凡人哉,别人都想着怎么出去就他想着剥桔子,于是他摸摸肚子,掐了一把小孩子肚子上特有的软肉,“哎,你别说,我现在想吃栗子...”
他话没说完,脚下忽然一空,最后一个画面是扑过来的喻文州惊恐苍白的脸色。
7.
喻文州再睁眼,灰色的天空和楼房在视网膜上留下几乎是疼痛的印子。黄少天在旁边拉着他的手小小声说:“文州,怎么啦?你吓到了吗?”
喻文州慢慢地摇了摇头,低下头看了一眼滚落一地的橘子,说“你要不要吃栗子呀?”
“好呀!”黄少天忘记刚刚的事只要一秒,下一刻就高高兴兴拉着他的手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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